2013年11月19日 星期二

電視精的絕望

去年今天,我寫了一篇叫《TVB,生日快樂!》的文章,祝賀曾經輝煌的TVB生日快樂。今天,同一句說話,我說不出口。

香港人的特性,就是「又要鬧,又要睇」。BBQ結局、千篇一律的穿越情節、C Drive上網大法,等等等等,都被年輕人抨擊得體無完膚。我當然是其中一份子。可是,無論TVB如何變成cctvb,一味舔中共的屁股,我仍然無法抵抗電視機的誘惑。

我已經20歲了,可是每天起床後第一件事,鐵定是扭開電視機,風雨不改,只因我是個不折不扣的「電視精」。以上所談及的膠劇膠情節,我不齒,但其實我大多都有追看。不怕老實說,在大家都在說tvb如何沒落之際,我不但會繼續收看,有時甚至追看。(《天與地》於我心中貴已為神劇,追看是一定的。)甚麼《換樂無窮》、《衝呀!瘦薪兵團》,要是現在tvb在黃昏重播,我也是會照樣看個目不轉睛的。但近日,我真的受不了了。

上星期日,我起床後依舊在家中扭開電視機,拿著機頂盒的遙控器,按出一週節目表。兩分鐘後,我崩潰了。週一至週五,什麼《法網事務所》,名字我記不住了,又不幽默,寫愛情又全不細膩,寫法律?也別提那些不合理的情節了,就連一個個案中最基本的起承轉合也毫不吸引!那麼《On call36小時》呢?先自聲明,首輯我是追到完場的(但也不代表我覺得出色),但這次,其實除了演員,還有演員身處的攝影廠,整齣劇的故事設定跟八時半那齣其實是大同小異的——主線也不就是三角戀?

好了,好不容易等到週末,不用看劇集,一看節目表,髒話不禁衝口而出。甚麼?道地星期日影院竟是《我愛HK開心萬歲》?若你並非電視精,你不會明白此刻我的心情是如何的惡劣!舉個例子讓你明白:看過《家有囍事》沒有?電影中有一幕,常家的電視壞了,關海山和李香琴就不停大叫「世界末日啦」!我的心情,就是這樣。我真的好想看電視啊!

節目質素偶有先手,我絕對會原諒。畢竟,每個觀眾口味各有不同,總不可能一年365日的節目,都能迎合700萬名市民的口味吧!可是,重點是TVB完全沒有尊重觀眾!平日膠劇派膠,香港人仍然看得津津有味,沒問題,這是我們犯賤。但《May姐有請》激起沸騰的民怨,tvb卻一再添食,那算甚麼?我明白電視台靠廣告生存,但現在簡直是對觀眾的侮辱!這情況是多麼足以令一個電視精崩潰!

從前,電視是身份的象徵,窮人只能到外面的涼茶鋪去看;從前,電視是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今天,要是你一個890後年輕人,跟同儕表示自已有追看電視的習慣,那是多麼的霸氣盡失。

其實香港電視業式微也不是一天的事,但我還是風雨不改地,甫回到家,脫鞋之先就要開電視,直到外出或睡前一刻才關上。就算要溫習或有公務,也不例外。我真的太愛電視了,無論是如何不堪入目的節目,我也能將就看上一會。可是,現在我的確崩潰了。也許你不明白,一個電視精,如若失去了開電視的動力,甚或在非外出非進睡的情況下,有關電視的念頭,那有多嚴重。就好像,CY不再玩語言偽術,陳茂波不再經營劏房,民建聯不再支持政府,那是多麼的可怕!

電視精跟電視台不是相輔相承的嗎?怎麼會是電視台要殺盡我們?早前王維基事件,我數晚走上街頭。起初,上街的原因是我因政治打壓而憤怒;繼而,黃維基屢次強調發牌與政治無關,我則堅持這是不公義的,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抗命;到了後來,數次翻閱電視節目表,我再走上街頭,只單純地因為我想看電視。作為一個電視精,對著一台形同虛設的電視機,沒有電視可看,那種痛苦,凡夫俗子是不會明白的。寫這千餘字,我並不為諷刺甚麼,爭取甚麼,而是,我真的好想看電視。

小時候,母親為了賺錢每天早出晚歸。筆者又是獨生,獨個兒在家,不禁有點寂寞或是怯,只好扭開電視,求一點人氣,一點聲音。久而久之,就成精了。還記得一次,筆者發燒,學也沒上,當時ATV在每天中午一時也會重播劇集,我便堅持不肯休息,掙開眼等待。可惜電視精的功力不敵藥力,我還是去睡了。睡前,我千叮萬囑母親要打電話喚醒我。可是,母親最後竟沒有叫醒我!我猛然驚醒,眼前竟是完場播出的工作人員名單!嗚呀!那集可是大結局啊!當時我發了瘋,哭得死去活來。今天,我張著眼坐在電視前,卻再也找不到對電視的狂熱。



今晚,我關上電視,不是因為我憤怒,而是我覺得叻先生主演的《跪回家》,會比台慶,甚至《警戒線》好看。

2013年10月15日 星期二

鐵屋子裡的香港人,肯醒來了沒有?

通訊事務管理局前身廣管局,於2009年底接受新免費電視牌照申請。糾纏了3年又10個月,今天,香港政府沒有接納香港電視的申請。

討厭政治的香港人,你醒來了嗎?

港人平日生活步伐急促,使我喘不過氣來。所以我只求於難得的假期,能到郊野公園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遠離石屎森林,一享天倫之樂。但政府竟要奪去我的呼吸空間,無視其他可用土地,氣也不讓我喘一口!回頭看看新界東北,本應服務市民的香港政府,強收新界東北,硬要土生土長,生活在新界數十年的居民、長者,遷移到別處。居民們眼睜睜看著自已的家被拆毀,所有人、情、事物皆毀於一旦,而狠下毒手的竟是本應好好保護人民的政府!

天星碼頭,盛載著香港的人情,香港人的集體回憶,你要將其清拆,簡直是一刀插入我們的心扉。可是你在清拆天星碼頭及皇后碼頭時,曾承諾「還港於民」,將碼頭規劃作公眾「休憩用地」,我們才迫不得己送別回憶。現在你卻出爾反爾,把地變相割讓給解放軍!

我想有個家,你要強搶新界東北,算了,我到郊外逛逛,你又要覬覦我的郊野公園!那麼我送我的小兒子上學好了,你竟要洗我兒子的腦!我們措手無策,絕望了,回家看電視吧,現在你竟連電視也不讓我看!鐵屋裡的香港人,願意醒來了沒有?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保民,就是使人民安居樂業。看看今天的香港政府,當我們是什麼?莫說民生,就連基本的廉價娛樂你也不肯給我們!突然疑惑,自已是奴隸嗎?

沒有人可以逃避政治,這次電視發牌是最佳例子。平日討厭政治的香港人,你有否想過,就連看看電視也離不開政治?你不居於新界,亦不愛好遠足,又不打算生育,那一切一切都彷彿與你無關。但這次,政治真的來到你面前了。魯迅先生說:「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醒來吧,香港人!看看面前這個政府,是怎樣的一個政府,是視我們為何物的一個政府!

最後,假如我是梁振英,我一定會發無數個免費電視牌,讓你這群港燦日日夜夜忙著看電視,最好看一些低智,只有雞汁的節目,荼毒你們的思想,消耗你們的時間,到時候誰會去佔中?要是我每晚跟阿基諾三世落pub也沒有人理會呀!


2013年10月14日 星期一

大學一件事——玩盡佢

常言道,大學有五件事:走堂、拍拖、上莊、住hall和做兼職。我卻會說,大學只有一件事:玩,仲要玩盡佢。

大學時期,一生人大多只有一個。大學時期,大概是你人生最無限制,最自由,最青春的數年。中學時期,為了向著大學席位進發,怎樣玩也得有個譜,大部份時間都花在書本,不,是應付考試上。這兩者是不同的,中學時期的「讀書」很難說得上是追求學問,還是捉摸和配合考評局的心理較多。大學畢業後,香港人的工作模式只會令你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更遑論甚麼家庭負擔,或是樓奴問題了。相比起人生其他階段,大學時期可算是十分自由。大學世界,限制可很少,大學生要做甚麼,跟誰做,只要不違法,沒有人管你。除了這數年,如此燃燒青春的機會也許再不復見。
近年大學生成了眾矢之的,一舉一動也被社會注視,也常常被抨擊為只顧吃喝玩樂,酒池肉林的一群。別誤會,本文說的玩,並不等同那種被狠批的「為玩而玩」。追求學問,也可以玩得好盡。舉個例,梁文道大學時期曾修讀一門德文哲學科,於學期快完結,要開始準備論文之時,他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課題想要研究。可是這題目需要花長一點時間才可營造佳作,於是他向老師提出這論文的分數他就棄掉,並於一年後把論文交給老師批改。最後,他的成績當然缺了一角,但他那遲來的論文卻得了A。為了理想,為了暢泳於知識海的快感,他可玩得很盡。中學生讀書,追求的是成績;大學生讀書,追求的應是學問。難得升上大學,這個有任君攫取的知識的天堂,何不玩盡佢,拋成績於腦後,想讀甚麼科就讀甚麼科,不理其「爛不爛grade」,「伏不伏」。就算真的取了個不堪入目的成績,那又如何?也只是幾個學分,一個學期,可是,學到的知識,是專屬於你的,並且是一輩子的。


那當然,「書冊埋頭無了日,不如拋卻去尋春」,只顧讀書的不平衡生活也是不健康的。除了無涯的學問,大學裡還有無盡的可能性,只要你想得出的,都有。大學時期是開闊眼光的最佳時期:學會、活動、交換計劃,全部「其實唔難」。中學時,基層子弟想要去旅行見見世面,機會甚微,而且家人大多也不放心;到了大學,伴以各種交流團的是學生資助或貸款。家境不再是問題,重點是你是否有心。而各學會亦會舉辦各式其式的活動:做義工、演話劇、歌唱比賽、搞學運,只要你說好,機會總在你身旁。也許你會說,若是我參與後才發現那活動不適合自已,豈不是浪費光陰?但不走過錯的路,哪會知道甚麼是對?在大學生涯盡情去「玩」,參與不同的活動,則可認清自已的路,發掘自身未知的潛能,盡情尋覓理想。日後回望過去,盡是瘋狂卻熱血的畫面,換來的會是會心微笑。


不過說到底,每個人的性格、家境、需要或抱負各有不同,最重要的,還是不要隨波逐流做一些違心的事。總的來說,大學生,無論在哪方面(當然除了不義之事),放膽盡情玩盡佢吧!99%的人只會後悔沒做某件事,而非做了某件事。共勉之。


(原載於:刺青雜誌

比恐怖片更恐怖的恐怖片 - 《迷離夜》之〈贓物〉

一直認為《迷離夜》是齣驚憟片,雖知道當中有社會意識,非一般為求以音效化妝把你嚇個半死,讓你享受心跳突然加速的快感的電影,卻還是不敢看。今天假期,不知怎的播了,卻很是滿足。好看,好看。

電影分三個單元,印象最深的,是任達華初次執導的作品——〈贓物〉。今天,只談這一段。



一個神經兮兮的中年漢,衣衫濫褸,一句「起屋無屋住,斬叉燒無叉燒食」,道出了香港的現實。九成香港人在替同一財團打工,然後又消費在同一財團上,如此輪迴循環,好像無間地獄,而我們都是當中的冤魂。

很喜歡整個故事的架構:住棺材房與住棺材的對比。劏房只有窮人才去睡,而劏房又因其狹小又名「棺材房」,但這個比喻貼切嗎?香港地,窮人睡又沒得睡,富人死後卻能安祥地長眠,坐享數之不盡的冥通錢,孰為幸福?

有些人說任達華拍不出鬼片該有的驚慄,我也覺得這片不恐怖。但問題是:鬼可怕嗎?電影細膩地描寫了一個香港窮鬼的生活,劏房麵包半瓶水,任達華也演活了那種潦倒。當一個人生活是為了生存,腦子只夠空間想想如何活命,鬼又有何可怕?把我殺掉,一了百了。在香港,死不可怕,爛命一條,窮,才使人煩惱,也才是最可怕。

另,任達華首執導演筒,很大的驚喜。有些影評認為他未夠火候,我卻喜歡他第一次的那種沒有包袱,直接了當的拍出心中所想,好像一個充滿傻勁的小伙子,拿著一部小DC就去拍了。中年影帝,拍出了一種清新,沒有一貫的框框,好看。最後,也很主觀地欣賞任達華透過電影為民發聲的正義感。期待他下一部作品,如果有的話。

2013年10月9日 星期三

大學必修課 - 人際關係

中大教授周保松說:「有相遇,就有相離。」

人越大,就越要學習如何面對分離。對大學生來說,這是一門必修課。

大學裡,我們會遇上不同的人,不同的群體。Group project,由擬定題目、大綱,分工,以致搜集資料,整合分析,預備講稿,也許我們會與組員有說有笑,但功課完成後呢?也許我們會在課堂上碰面,然後笑笑說聲早,也遑論學期過去。

參與了短期交流團,或是甚麼義工計劃,幾星期朝夕相對,一起籌劃,以致一起學習,參與。運氣好的,在活動剛告一段落之際,大家還會踴躍地相約晚飯、唱k、到cafe。但三個月後,半年後,一年後呢?但願大家於校園裡打了個照面,仍會興奮地問句好,縱然你也知道對方會給你一個怎樣的答案。

大學的必修課,其中一課就是學習接受,如海市蜃樓般的人際關係。

Facebook的發明很偉大。一個按扭,讓你更新任何人的近況,即便你們已變得陌生,即便你們從來只是點頭之交,即便你根本不知道他事實上過得好不好。

去年暑假,因著一個交流團,我在英國待了三星期,期間都住在寄宿家庭中,上著這門課。

那個家庭住著一對夫婦,還有一隻女的白色史納莎。在第三個星期,一個意大利女生和一個日本男生一同搬進來了,他們都比我大三歲。粵語、意大利語、日語及蘇格蘭語,造就了四個操不同口音的人,卻都用英語溝通。每晚六時半,房東都會逐一喚著我們的名字,我們也便喜滋滋地逕自圍到飯桌,吃著房東太太新手烹調的晚餐,天南地北地說著笑著,雖然那大多只是經翻熱的急凍食品。

我們無所不談,由自已的家鄉,生活習慣,聊到興趣,理想。一天,房東夫婦說他們晚餐後要去參加婚禮,可是他們最討厭以紅白酒撐起僵硬的笑容然後跟一群他們根本記不起名字的親戚互問近況。於是我們眾志成城替他們想藉口:小狗出走了,寄宿學生也就是我們其中一個病了,明天要開早班。如此胡扯一通後,我們仨就一起目送他倆出門了,好不快樂。

又一天,晚飯過後,我和他們不知說著其麼,說起了facebook,大家就興致勃勃地要互加好友。可是,同名的人太多了,要找著眼前的人竟如大海撈針,花了十五分鐘也找不著彼此。我於是提出以電郵地址搜尋,一按下去,日本男生驚奇地說:「You know facebook!」我笑著回應:「Ya, Hong Kong people know facebook」,然後我們都笑了。

回港後,意大利女生不時上載她與她那軍人男友的合照。想起她分享過的愛情故事,我也按下一個Like。這個Like卻是這門課的功課,告訴我,雖然彼此都安然地活著,可是有些人,我們注定一輩子也不會再見面了。

也許我會再到英國旅行,但結伴的人不再來自意大利或日本;也許我會到那寄宿家庭作客,但史納莎再也不在。Facebook像是連接著地球兩端的一條線,可是,這線大概只是個謊言,欺騙著人,海內存知已,天涯也可若比鄰。也許世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你知道對方生活得安好,卻一輩子也不會再碰到面。這條線,說穿了,甚麼也不是。

上這門課的初期,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澀。甚至,因為害怕分離,所以逃避相遇。想起某年中文會考考材,游宇明的〈只能陪你一程〉。這一課,在大學是必修的。面對大大小小的分離,甚麼珍惜眼前人都只是自我排解,卻也是唯一出路。學習接受有些人只能陪你一程的殘酷現實,然後無悔,笑著地過每一天。

分離,是大學的其中一門必修課。其餘的,下回再談。

p.s. 載於輔仁媒體,此為未經刪剪版本。


你原來是只有一個城籍的人

過去的那個暑假,筆者在英國愛丁堡待了一個月。於此之先,除了到深圳探望祖父,這便是我第一次離港了。出發前,我總跟人開玩笑說,我要回鄉了。

英國為我這個港燦帶來了極大的親切感。眾所周知,香港曾為英國殖民地,受英國統治,所以香港的交通系統是沿用英國的一套。雙黃線、紅綠燈,右軚車,天啊,與其說英國像香港,倒不如說香港如英國一樣。

愛丁堡於每年八月,都會舉行一連三星期的皇家軍樂節(Military Tattoo),在host family高度推薦之下,筆者成了愛丁堡城堡一千人中的一員。當晚,音樂和步操,舞蹈與雜技,串連起兩小時,精采得多次讓人驚呼拍掌;主辦單位以投影技術,把城堡大門佈置出不同季節的面貌,為表演錦上添花。可是,沒有間斷的高潮以後,竟是惆悵的迷思。Tattoo的尾聲以煙花和一曲《God Save the Queen》作結。在風笛聲之中,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數面英國國旗正投射在城堡上。

這一刻,心頭竟有說不出的苦澀。

每個人也有國籍,每個國家也有自已的國歌和國旗,這大概是常識。香港人呢?說我們是中國人?國內官方語言是普通話,香港官方語言是廣東話; 國內人駕左軚車,香港人駕右軚車; 國內的流通貨幣是人民幣,我們花港幣;國內人寫簡體字,我們寫正體中文;中國國旗有五顆星星,我們的區旗印著一朵洋紫荊,還不要說大相逕庭的文化和習慣差異了。此等種種,我們真的完全是個中國人嗎?97前出生的孩子,出生時都是屬英國人統治的,學英文,拿BNO,可是說自已是英國人又說不過去。你要我由衷地邊凝望著那五顆星星,邊唱《義勇軍進行曲》,邊流眼淚,對不起,我辦不到。

想起西西的小說《我城》,當中這樣說:「有人就問了,因為他們覺得很奇怪。你於是說,啊,啊,這個,這個,國籍嗎。你把身分證明書看了又看,你原來是一個只有城籍的人。」
香港人,有國籍嗎?別國人有屬於自已的國家,國旗,國歌,香港呢?香港也不是一個國,只是一個城,卻又不完全屬於某一國。獨立?也是說不通。西西說得一針見血,我們甚麼也不是,是只有城籍的人。

看著城牆上的紅紅藍藍,感到有點淒清,又有點孤獨,好像心中某一處缺了一角似的。
其實愛丁堡跟香港很相似的。蘇格蘭人不喜歡別人稱他們為英國人,堅持自已是蘇格蘭人。蘇格蘭有蘇格蘭幣,政治制度也跟香港的「一國兩制」有點相似,英國政府會撥款給蘇格蘭政府,大部分決策都由蘇格蘭政府自決。不同的是,蘇格蘭人有選擇的權利。明年918日,蘇格蘭將舉行公投,讓蘇格蘭選民決定是否從英國獨立,讓蘇格蘭成為一個國家。至於香港,好像要捍衛自已的文化也是寸步難行,更遑論甚麼獨立。

雖說港獨遙不可及,這卻不代表香港人並不孤獨。香港人有家鄉嗎?也許我們只是個孤獨地矗立在東方的城。

那夜,我步行在愛丁堡的Royal Mile,從鏡中看不見自已。

2013年7月24日 星期三

女神與兵

到埗第一天,我才剛下車,你就撲在門上,用圓滾滾的眼睛看我是甚麼來頭。一打開門,你便使勁地搖著尾巴,奔到我腳下不停舔著。也許那一刻,已經注定我會被你俘虜。

現在我終於明白那些所謂的「狗公」,為何明知自已是「狗公」仍然要飛蛾撲火。

相比起狗,其實你更像一隻貓。你很高傲,我行我素的。時而看窗,時而呆坐在沙發上;時而卻很頑皮,晚餐途中竟跑了去,回來時口中咬著一顆球。平日霸道的你,此時可憐兮兮地輕搖著尾,不哼一聲,一副委屈的樣子。主人也好順著你意與你玩一會。

我一看見你就笑出一雙腰果眼,大概是因為這樣,你知道我喜歡你。於是啊,你要收我做兵。間不時走到我房門前,好奇地看著我,頸上的小銀牌「噹噹」作響,把我帶到你跟前。你好喜歡一個翻身,四腳朝天的,讓我搓著你的小肚皮。而我,也總是不留情面的替你搔癢,就這樣揉個半天。我在想:這小女孩怎麼這樣喜歡我?

原來是我太天真了。

我常常想念著你。好想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可是啊,當我主動去找你,你卻不理睬我。攤在床上,我對著你擠眉弄眼的,你卻只是冷冷的看著。對呀,沒趣得很。

可是,一大清早,我又聽到噹噹的聲音
,你起床後便逕自跑到我房門外,直盯著我看。看著這個小可愛,我的心又溶化了,不能自控地上前撫著你軟滑的白毛。可是啊,甜頭過後,你又從我手中逃去了。對,是我犯賤。你又愛鑽進我的雙腿中,哪怕只是一下,又教我神魂顛倒了。

但願我在軍隊中,能當個排長連長甚麼的。

2013年7月21日 星期日

'I love what I do.'

到達英倫後的第二天,我正式開始三星期的寄宿生活。
早上到寄宿家庭安頓好後,帶著微笑外出閒逛。
街頭表現藝人,香港也有吧。
'I love what I do.' 這句話他說了好幾次。

'Do you love my performance?'
我喜歡我的工作,可是英國政府從未支持,但,我喜歡我的工作。
只要你們喜歡,我就一直繼續。
他笑著說。
我也笑著,卻帶點苦澀。
追夢不是一件快樂的事嗎?為何每次談到追夢或是堅持,竟不由自主地覺得有點苦。

你滑稽地手舞足蹈,我一直笑著。
你一不小心把你的小樹熊殺掉,我大笑起來,卻感覺到眼角的濕潤。

追夢不容易,堅持更是難於蜀道之難。

但願你的笑容,並不帶苦。
'I love what I do.' 


2013年7月5日 星期五

Touched.


今天課堂,播放了某手錶廣告,配樂是〈似水流年〉。
想起中三的音樂課,音樂書中竟有此曲。當時老師說,哈,這是全書唯一的流行曲,你們應該唱得可高興吧!
其實同學確是一片雀躍,除了我。當時我對此曲的印象大概是老套、沉悶。有甚麼好唱的?沒甚麼好唱。
今天再聽,雞皮疙瘩卻起滿全身。

Touched.
如此的歌聲,如此的配樂,如此細膩的演繹,誰能不動容。
那麼,歌詞呢?
對啊,一首歌能使你感動如斯,定不單靠音樂本身。
也許,哪句歌詞有意無意地敲中你內心某一深處;
也許,哪段旋律鉤起你哪段或苦或甜的回憶;
心中感嘆 似水流年
我被觸動了,你呢?

2013年7月1日 星期一

先下手為強

昂山素姬說,就算你不去找政治, 政治也會來找你今天兩點半維園,我們先下手為強。

朋友問:為什麼要遊行?

表達不滿。
政府那群垃圾,也只會說,這是少數人的意見啊。
香港人也許是善忘的。我們已經忘了,反國教那三十萬港人,如何肯定人民的力量;要是當日不是三十萬,是三千,你猜梁振英會否擱置國教?
也許你認為龍尾被毀、沒有全民退保、填海、白海豚絕種,都與你無關。到一天政治真的找上門時,你沒有資格說不,因為在你可以抗爭之時,你沒有好好珍惜你的權利。
去了遊行又如何?改變得到甚麼?

.

.
.
對,你可以有一千個不去遊行的理由,但,對我來說,只要有一個支持我站出來的理由,就足夠了。

遊行期間,遇上不少友人,我總會興奮莫名,手舞足蹈的。

不是因為我把遊行當是嘉年華,而是我覺得,儘管平日我們談的盡都是風花雪月,廢話比一切都多,甚或連廢話也沒半句;但此刻我知道,無論交情是深是淺,我們也有一個來自你我的心的,不會死,終會開花的夢。

今天過後,淚已乾,周遭一切又如常,但我無悔。

2013年6月24日 星期一

少年你太年輕了。你以為政府上搞咨詢真是為了聽取你的意見?

一天,我正於家中悠閑地聽著音樂,吃著蛋糕。忽爾,一彪形大漢手執斧頭,猛力把我的大門撞破了,來勢洶洶地衝進屋裡,邊用其斧頭到處亂砍,邊說:「我現在要把你的家拆毀。不過,你可以自由選擇如何處理那些頹垣敗瓦,扔掉也好,想辦法使其重生也好,你喜歡!」說罷,他便繼續砍,直到我的家倒下。


太好了!我竟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有人說:香港是民主社會!聽罷我只笑而不語。政府最近推出了一個新方案,美其名為「東涌新市鎮擴展研究」,實際為「東涌填海計劃」。於是,政府一如以往,煞有介事地舉行咨詢,除了甚麼公眾論壇外,問卷當然少不得。你以為這些咨詢的用途是聽取民意嗎?少年,你太年輕了。


先看看問卷內容。整份問卷除了「其他意見」一欄外,共以六道選擇題組成:


一. 你認為東涌東的未來發展應採用甚麼發展主題? 
二. 你認為東涌東的未來發展人口應為? 
三. 你認為東涌東應增設下列哪項設施/發展用途? (可選多於一項) 
四. 你是否同意以下東涌東的規劃概念? 
五. 你認為東涌西應增設下列哪項設施/發展用途?(可選多於一項) 
六. 你是否同意以下東涌西的規劃概念?

驟眼看去,問卷並無不妥,好像確是在虛心詢問市民之意見,以獲取更佳的提議。但一下筆,卻感到有點不對勁,怎麼完全沒有一道問題,可以容讓我表達「反對填海」的立場?我用盡力氣,研究如何站於「反對填海」的立場來填寫問卷,卻發現除了「其他意見」外,我是無法告訴政府我反對填海。對,我確是可以於問卷末,以文字寫下自已的意見。但是,於我下筆前,我需先回答六道題,這六道題,無論我選擇哪些選項,我都會「被承認」我支持填海方案。就是我能於末段奮筆疾書,力數填海的不必,前大部份的數據,也會被政府用以大造文章,胡亂演繹,使我成了惡法推行的幫兇。填海,原來我們根本無法說不。這是咨詢嗎?


除此以外,於「你是否同意以下東涌西的規劃概念? 」這題中,選擇只有兩項:同意或不同意。重點來了,其中一道分題問及我們是否同意「取得發展和保育的平衡 」。假設我選了同意,政府就可以將我的意見演繹為「同意發展」;若我說不同意,政府又有大條道理說我是「反對保育」的。我不反對發展,但我並不認為填海是發展的必需程序。保育與發展其實不一定是對立的。那麼我是否同意發展和保育須取得平衡? 同意或不同意,這兩難的局面,我苦苦思索了良久也不知應該如何選擇。想不到,盡一下市民責任,填個問卷,也弄得要左推右敲的。說得明白一點,這題的設計根本,無論你如何回答,政府得出的結論都會是一樣:市民同意這發展計劃。咨詢?別天真,不僅是show一場,更是漠視民意的准許證,為政府提供所謂的「數據」,來堵住大眾的口。問卷也許稱不上是問卷,其實只是一堆引導性問題的結集。


「咨詢」不如別再叫作「咨詢」了,何不索性叫「民意製造工具」?說穿了,這個政府壓根兒就沒有心要聽取民意。我們一向認為這政府是「意見接受,態度照舊」,咨詢只是一場show,原來我們都太年輕了。這個政府又豈止如此簡單?咨詢除了是show,更是工具,讓政府可以好好利用市民的「意見」,使其能更理直氣壯地推行一系列反智政策。填海根本就事在必行,我們其實沒反對的餘地。政府只是在把我們的家園毀掉,再讓我們作出所謂的選擇。我相信,這「東涌新市鎮擴展研究」的咨詢只是冰山一角。我不知道以往我們中了多少次伏,完全了多少份此等「問卷」。我只知道,這會陸續有來。少年們,醒來吧。



p.s. 大家不妨挑戰一下,看看自已能否於絕境表達出反對填海的訊息。問卷原文:
http://www.tung-chung.hk/TungChung_PE2_opinionform_Chinese_20May2013_FINAL.pdf

2013年6月21日 星期五

舌尖上的香港

經過我家附近一屋苑商場,忽見置空一時的鋪位,突然燈火通明,照耀著外圍的人山人海。原來是那連所快餐店終於開業了

流線型的吊燈,列隊綻放著結實的白光;橙白的牆身、黑漆的皮椅,以及那規規矩矩的方桌,如此的摩登,又如此的似曾相識。雖說此店是新開業,但其分店,早已滲透全港,紮根於大小商場。忽爾覺得,我從小就在此蹓躂的這個地方,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如此面貌,早不是那刻劃於我腦海多年的那幅圖;熟悉的是,這格局與香港那處和那處,幾乎是一樣的。凝望著璀璨燈光,忽爾想起「金運」。

「金運」是一茶餐廳,自我出生起,已位於屋苑商場。我雖並不居於該屋苑,但也經常光顧。自我懂性以來,小店已屹立在青衣區,當時它仍未易名,叫「金運茶餐廳」。大約三、四年前,「金運」更名為「鴻運」,和一眾朋友,仍堅持稱呼其為「金運」,既是改不了口,又是像喚著青梅竹馬玩伴之乳名一樣,份外親切。小時候年幼懵懂,也許未能分辨食物味道孰好孰壞,只得盲目崇拜連所快餐店,總認為連所店出品,必屬佳品。長大後,才發現小店的好,一方面,是因為物以罕為貴,街坊小店已買少見少;另一方面,我也分不清,真的是連所店食物質素每況愈下,還是本來就質素參差,只知道,我早已厭倦那流水作業的機械式運作,以及每碟空洞冰冷的倒模製品。總之,就是轉投金運,摒棄連所店。若是不在青衣用膳,也盡量搜索小店,對大集團敬而遠之。

「金運」念念不忘,一方面當然因為情意結,但另一方面是因為其出品確有水準。除了每天不同款的快餐,金運亦有不同小菜和套餐,套餐有常餐、通粉餐、麵餐等,大多叫價二、三十元,大件夾抵食。小菜一點也不小,一碟西檸雞,雞件密麻地鋪滿著圓碟,醬汁快要滿溢,香氣四散。肥大肉厚的雞件沾上了薄薄的蛋漿,炸得乾脆金黃,依附著酸甜的西檸汁,一口咬下,雞肉的鮮甜與西檸味不停交戰,咀嚼之下,透露了不經意的吉士香甜。我家有時晚上懶去煮,就索性外賣一客小菜,焯個菜心,又是滿足的一頓。午餐時間,最愛快餐和通粉餐。快餐有飯、湯連熱飲,本售二十六元,一年多前全店加了價,快餐亦不能倖免。可是加價後仍然抵食,以豬扒腸仔飯為例,本來只有一塊豬扒,加價後,變成了兩大塊豬扒,還附送時菜,而且味道極佳。至於通粉餐,有羅宋湯火腿鮑片通粉、多士、奄列和熱飲,超值不在話下,味道更為驚豔。羅宋湯非常足料,用湯匙輕輕一挖,挖出了大量煮得稔身的椰菜,還有洋蔥,蕃茄配料,全部十分入味,與微辣湯底水乳交融,一口通粉、一口蔬菜,好不過癮。

其實,除了我以外,金運也有很多知音人,每天坐無虛席,庭門若市。那麼為何生意理想仍要結業?與其說它結業,倒不如說是「被結業」。在數個月前,地產商煞有介事地把簡陋的屋苑商場包裝一番,引入大集團商戶為其中一個策略。於是,合約期快要屆滿的「金運」,便不獲續約,被前身為甜品店的連鎖茶餐廳取而代之。街坊和金運皆無能無力,只能無奈地接受。可以做的,也只能再嘗通粉餐,以送別老朋友。

回過神來,大同小異的花籃告訴我,我連盯著「金運」殘骸,神遊太虛空追憶一番的機會也被遞奪了。駐足一會,引來木無表情的小伙子,向我遞上簇新的外賣餐單,五彩繽紛,十分奪目。但更奪目的是,那些氣勢磅礡的數字。瞥過整張外賣單,一客平平無奇的炒粉麵,動輒近四十塊,叫我如何提起勇氣窺探小菜西檸雞的價目?

從前,當我們要到出外用餐,我們總會滿心歡喜地盤算著待會要吃什麼。魚蛋粉?海鮮餐?還是常餐?雖皆是價廉,卻足以讓我們雀躍無比。要是那陣子正值月尾,就只好選擇水洩不通的大排檔;要是那天父母心情好,說不上可以點數道小菜大快朵頤呢!可惜往事只能回味,現在,不論月頭或月尾,你也只得那數間連鎖店可以選擇。要品味獨特風味?也許遠處那偏僻街角還有吧!要方便,連鎖店吧。你付不起昂貴的價錢?抱歉,我也沒有辨法。

又,從前,當我們想來上一碗熱騰騰的粥,軟綿香糯與粒粒分明;足料實在與價錢相宜;濃郁鮮美與清淡爽口,只想吃一小碗過過口癮,抑或要滿溢一鍋肚滿腸肥,應有盡有,任君選擇,你的要求如何,總有一店能滿足你。但香港人,再沒有選擇的權利了。要吃粥,選擇只有領匯商場裡那連所粥麵店。價錢偏高,一碗皮蛋瘦肉稀粥,竟要花上人家,幹活一個多小時的薪水,卻盡力翻攪,不見說好的皮蛋和瘦肉。這也不在話下,你只想吃帶嚼勁的潮州口味,抱歉,這裡沒有。那我可以到哪吃?抱歉,方圓百里,只有我們集團旗下的食店。

一向饞嘴的我,對連所食店總存偏見,想其總比古舊老店遜色。白底紅字,標楷體寫成的店名,字邊稍微泛黑;摺檯摺凳,手寫的招紙,簡單過膠的餐牌;最好是空調欠奉,也缺了美倫美奐的餐具,取而代之的,是那古色古香,使人如置身於八十年代的氣派,以及滿溢的人情味。於我眼中,老店就是隱世美食的代名詞。但宏觀四周,老店小店皆倒閉得七七八八。姑勿論是被拒租,還是以漫天殺價來嚇跑租戶,倒閉就是倒閉,味道是無法而嘗。假如某君從小熱愛烹飪,亦自問具商業頭腦,渴望憑一己之力,創辦屬於自已的餐廳,與大眾分享自己的味道,闖出自己的一片天,抱歉,現今香港已容不下了。各大地產商所擁之物業,租金奇高,每月支出,光是付租已是天文數字。你要與連鎖店分一杯羹?別痴人說夢了。

香港,曾經是一個因百花齊放而引人入勝之地。站立於街口,一眼橫掃整條街道,五花百門的商店隨即映入眼簾。光是茶餐廳,已有不只一間,只待你選擇。粥麵店、小炒皇、街頭小吃集中營,各有千秋而又互相輝映。「美食天堂」中的「天堂」,並不只限於那使人飄飄欲仙的美味,卻同時以濃烈的情感所建造。街坊小店吸引之處,在於其獨特性及人性味。每間小店由不同大廚主理,同一道菜,味道可以大相逕庭,全由師傅「發辦」,口味對了,就要再臨光顧,別的地方,再吃不回。連所店味道一式一樣,沒有個性,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僅如此,很多小店與街坊的關係,不只是顧主與顧客,更是朋友。「早晨!今日咁早呀? 」之類的問侯聲於店內此起彼落。互不知對方的身份,姓名,年齡…除了外表,大概對對方一無所知,卻又互相關心,一笑一點頭,都是默契,實是人間有情。這也是舊香港的縮影,洋溢著人情味,由眾多獨一無異的商店,組成獨一無的香港,屬於每個香港人的香港。反觀如工廠般的連所店,面對著冷冰冰的套餐,冷冰冰的面孔,直倒人胃口。

可是,街坊小店已日見式微。隨著地產霸權進一步壟斷,各式其式的小店,連二連三的倒下。現在香港,走到每一處也幾乎是一式一樣的了。到處不是橙白的招牌,就是紅黃的標記。無論去到哪區,吃的也是一樣。掃視街中,各間食店竟都是熟悉的面貌。走遍全港十八區,竟發現各商場如像倒模一樣,好不駭人。漸漸地,每條橫街窄巷,每個商場,都失卻了自身的個性,變得同出一轍。或許於這城,仍然有些奮力抗爭,試圖繼續守衛這個天堂的人,面對種種的挑戰壓迫,孤立無援,他們又能撐多久?


很多人說香港實為美食天堂,也許,是個消失中的天堂。在不久的將來,也許我們連穿梭旮旯,訪尋美食的機會也沒有。這一分鐘,我選擇堅持光顧美食天堂各街坊小店,起碼,將來我無悔。

2013年4月12日 星期五

搶救中文科

根據於三月三十一日播出,以「搶救中文科」為題之〈星期日檔案〉,於中、英、數、通識科中,考生於中文科的應試壓力最大。為何以中文為母語的我們,對此科的恐懼會更甚於其他科目?也許現在的中文科,根本不是中文科。中文科的設立,理應旨在培養學生聽講讀寫能力之餘,更要培養學生的文學素養,讓他們學習賞析,欣賞中文。可是,於香港公開試制度下,學生對中文為之聞風喪膽,對其只有恐懼而鮮有喜愛。這都拜中文科考試所賜。現在的高中中文科,已淪為扼殺學子對中文之興趣的殺手。

以我為例,我自小已喜愛中文。還記得小學時期,筆者最愛便是中文課。每天上學,坐立不安,就是期待中文老師踏足教室的一剎。又,我自小就愛閱讀課外書,小說、散文、十萬個為什麼,統統亂看一通。又記得真正發現自已對中文的熱愛,是於中一。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當時我有幸遇上一位好老師,他告訴我我的寫作技巧其實不俗,而且頗具創意。於其栽培下,我時有寫作,何況當時亦沒活於公開試的陰霾下,可隨心地我手寫我口,由心而發地寫作。截至當時,我自問自已的寫作能力,於同儕間確是稍高一等。但到了中四,我開始意識到公開試是怎麼一回事,漸漸減少了課堂以外的寫作,只懂寫出考評局喜愛的文章。上了大學,我才重拾寫作興趣與習慣,可是自覺寫作能力大不如前,從前引以為傲的創意亦蕩然無存。現在,我寫作時多有力不從心之感,這一度使我非常沮喪。沒錯,我於公開試的寫作卷中確是得到了上好成績,但寫作卷的A,卻未能與實用於現實的寫作能力掛鉤。我並非要把責任推諉全於考試,畢竟停止寫作,減少閱讀課外書,是我自身選擇,但寫作卷無法改善學生的寫作能力,那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中文科考試,與中文水平關係,其實不大。先說閱讀卷。閱讀卷要求考生於閱過數篇文章後,回答一系列精雕細琢的考題。當中,考生是否具有一定的理解能力固然重要。但卷中不少題目,過於小題大做,過分解讀作品,彷佛成了讀心神探,比作者更清楚對方心中所想,題目甚至連原作者也不懂回答。筆者正於大學修讀中文系,對文學略知一二。於文學世界,最忌為文章設下一個絕對的解讀,每個人對作品皆有自已的一套解讀方法,言之成理,自是一套新的見解,這就是文學的活力。現在考評局為每篇文章建築了一個框架,硬將一己主觀解讀,套於文章之中,將其設為唯一標準答案。這與文學的美絕對是背道而馳,更是迫令學生失去咀嚼細味文學味道的興趣,反倒被迫訓練自已成為讀心神探,解讀比女人心還複雜的考評局心理(注意,是考評局心理,而非作者心理)。這道題目用上這個字眼,如此的分數分配,用意何在?長問題的答案結構要如何?這一切都比文學造詣重要得多。

又說寫作卷。此卷更是令在下無奈而痛心。先旨聲明,筆者首於會考寫作卷奪A,亦有豐富補習經驗,所言並非胡說八道。說起寫作,大眾理應想到什麼行文流水,構想新穎,富有意境,諸如此類。這按理該是評定寫作能力的重要準則。文句通順、表達清晰,這確是基本要求,可是,中文科寫作卷,單有這些能力並不足以得到好成績。更重要的,是結構。 文句通順、表達清晰,不能擔保考生奪佳績。反之, 文筆平平無奇,但懂得迎合考評局(或曰閱卷員)的口味,按照一定公式寫出文章,那麼好成績則手到拿來。試試把魯迅充滿隱喻,主線縱橫交錯那些傳頌千古的好文,或是西西手法新奇,饒有深意,備受推崇的小說呈上,你猜他們會得到什麼成績?我敢說,閱卷員們定不會於那千鈞一發的改卷時間,細味出作品的深度與佳美。名作最終換來的,也許是「離題」、「主旨不明」等評語,以及一個不堪入目的等級。面對著公開試,學生們只會被迫日夜操練適用於公開試的作文,至於自已想寫的?若是於公開試派不上用場,誰會教你寫,誰會替你批改?

又想起該集〈星期日檔案〉。節目中,一位家長的言論使我良久未能釋懷。先別論其「讀名校=理應能進大學」的滑稽觀念,她於節目中表示現時學生根本沒有讀文言文的需要,聽後我自是痛心。她的潛台詞彷彿是:文言文能賺錢麼?不可以,那麼為何要學?

文言文言簡意賅,言辭優美,讀來餘音裊裊,多讀,絕對有助改善寫作白話文之能力。若是不能,閱之也是賞心樂事。孔子曰:「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意指多讀《詩經》可使人變得溫柔敦厚,有助陶冶性情。 周敦頤說:「文以載道。」而且文言文,也就是古人的話語,內容絕對反映出古時社會面貌文化,政治歷史,人生哲理,應有盡有,借古鑑今,多讀絕對百利而無一害。學習應該包括開拓視野,訓練思考,若該家長堅持以其口中之實用為目的,我無話可說,只能道一句:夏蟲不可語冰。可是啊,有趣的是,該名家長同時埋怨時下年輕人太常接觸網絡語言,導致寫作或表達能力欠佳。沒有文章比文言文更用字典雅,多年來,泯滅於歷史洪流的文章不計其數,能飽歷數千年風霜,仍可流傳至今的文章,必是佳作中的佳作。不僅如此,成語絕大部份皆出於文言文,「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多讀文言文,中文水平必定大大提升。可是閣下又認為文言文沒其存在價值,敢問一句,學生該讀什麼? 我無法判斷這是由考試制度、考評局,或是怪獸家長,甚或是社會所造成。我只知道,中文科,不該是如此。

作為一個中國文學愛好者,目睹中文落得如斯田地,實在於心不忍。於弱肉強食的考試制度下,中文科已非真正的中文科。士子們亦難有真正細味中文的機會,如此下去,中文科只會越發被人唾棄,為人咒罵。誰來搶救中文科?